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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杜詩篇萬口傳,至今已覺不新鮮。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領風騷數百年。”這首公然叫板唐代李白、杜甫兩大詩人的《論詩》,正出自清中期著名史學家、文學家趙翼之手。
趙翼(1727—1814),字云崧(一作耘菘),號甌北,常州府陽湖縣(今江蘇常州)人。他長于文史,考據精審,持論明通,所著《廿二史札記》被稱為“清代三大史學名著”之一;他還創作了大量詩歌并廣泛流傳,與同時代的袁枚、蔣士銓并稱為“乾隆三大家”。
趙翼年輕時即文名籍籍,以“捷悟”(才思敏捷)著稱。他歷任翰林院編修、廣西鎮安知府、貴州貴西兵備道等職,還曾擔任廣州知府,為官勤懇廉潔,深受百姓擁戴。在趙翼的仕宦生涯中,遭人嫉妒、拉攏甚至構陷之事不在少數,而他始終以清廉品行和錚錚傲骨示人,不隨世浮沉,不競逐富貴,官居高位卻毅然致仕著書,終成名垂丹青的史學大家,在為官、為文兩方面都堪為今人榜樣。
勤苦及第 謙虛清白
趙翼早年家境貧寒,父親趙惟寬是一名鄉下塾師,靠著微薄的收入,勉強維持一家九口的生計。生活困難時,身為家中長子的趙翼還得帶著弟弟揀爛菜葉充饑。盡管如此,趙翼卻從未荒廢學業,他從小聰穎好學,跟隨父親在外輾轉讀書,12歲時就能一天連寫好幾篇文章。
然而,父親的早逝,讓這個原本窮苦的家庭陷入絕境。未滿15歲的趙翼不得不挑起養家重擔,代父授課。趙翼十分節儉,所得酬金“除買紙筆外,悉以養家,不敢用一錢”(清·趙懷玉《甌北先生年譜》)。但一家人的生活依然難以為繼,不僅要靠母親紡織、弟弟做傭工貼補家用,還不得不賣掉老屋,以解燃眉之急。
乾隆十四年(1749),趙翼迫于饑窘,離家北上,機緣巧合下受到刑部尚書劉統勛的賞識,被延請入幕,參與纂修《國朝宮史》。次年,他參加順天鄉試,中舉人,主考官汪由敦甚愛其才,將之招入麾下,負責擬寫應制和應酬詩文。汪由敦是當時公卿中詩書學問極深的一位。在汪家供職的數年間,趙翼盡覽汪氏藏書,詩文也經汪公提點而大有長進。
乾隆十九年(1754),趙翼通過了內閣中書(明清時期司掌宮中撰擬、記載等文書工作的官職)的選拔考試,正式踏入仕途。兩年后,趙翼因文筆出眾,被調入朝廷中樞權力機關——軍機處。當時正值清軍西征,乾隆皇帝所下的漢文諭旨及與軍需相關的奏折,大都由趙翼起草。在這方面,趙翼堪稱駕輕就熟,他每一提筆,頃刻即成千百言,無不切中要害,深為朝廷倚重。更難得的是,他并不居功自傲,而是謙遜地博取眾長,持續錘煉自己的筆功。有一年,趙翼被調到別處任職,軍機處草擬文稿之事由他人代理,竟導致“事多延誤”,趙翼不得不重新回來負責此事(參見杜維運《趙翼傳》)。乾隆二十六年(1761),趙翼參加恩科會試(指科舉制度中于正科之外,經由皇帝特許的開科取士),獲探花及第,聲名愈盛。
趙翼入仕之初薪俸低微,但無論是纂修史籍,還是出任考官,他都兢兢業業、腳踏實地、潔身自好,從不追求非分之財。當時,連縣令之類的小官都有各種謀財“門路”,貪腐盛行,但在趙翼看來,“利之所在害即伏”(《甌北集》),意即對利益的貪婪追逐之心,也是禍患的潛伏之地。因此,他選擇堅守廉潔底線與清白志趣,做一名勤勤懇懇的京師文職人員。
執政公平 拒絕請托
乾隆三十一年(1766),乾隆皇帝在養心殿召見趙翼,肯定其工作能力,并寄予厚望,授其為廣西鎮安(今廣西德保)知府。上任后,趙翼勤懇執政,事必躬親,受到百姓擁護。他經常下鄉訪查,與民眾打成一片。有時,他仗著腳力尚健,索性不坐竹轎,拄著手杖登山涉水,即便是深冬時節,他仍堅持巡訪,“深山窮谷無不親歷”(《甌北先生年譜》)。每到一地,鄉親父老、婦人稚童無不爭相出迎。
鎮安地處西南邊陲,山高皇帝遠,民風淳樸,百姓們面對貪官污吏的敲詐勒索,敢怒不敢言。當地在繳收官倉稻谷時,有黑心吏胥強行以大筐進行稱量,用“出輕入重”(百姓向官府借一筐稻谷50斤,其中包括筐重5斤,實得45斤;還的時候,連本帶息,還要加上筐重,需歸還65斤稻谷)的辦法多收稻谷,中飽私囊。百姓無處訴說,只能忍氣吞聲。
趙翼發現后,即刻命人制作了一架“公平秤”,置于公開場所,讓百姓自己過秤,使得貪心吏胥無從染指整個稱量過程。對于個別拒不執行新規的監倉奴和書吏,趙翼當即予以嚴懲,以儆效尤。民眾不再遭受盤剝,紛紛舉酒相慶,“城內外酒肆幾不能容”。
乾隆三十五年(1770),時逢廣州知府空缺,兩廣總督李侍堯打算趁此機會,用這“肥缺”籠絡趙翼。他派人傳信給趙翼索賄:“李公已打算向朝廷推薦你,只需要你向他當面請求即可。”趙翼不愿靠“走后門”升職,加上李侍堯素有貪瀆之名,更不想與其同流合污,于是斷然謝絕。此舉讓李侍堯大為不快,另推薦他人補缺。沒想到的是,乾隆皇帝早對趙翼青睞有加,下旨特選其為廣州知府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!趙翼出奇的境遇及其為人的正派、高潔,令人嘆服不已。
趙翼接到調令時正在外巡訪,當即啟程前往廣州,鎮安百姓因此未能當面送別。當趙翼的家屬隨后離開鎮安前往廣州時,沿街家家戶戶都設香案跪送,以表達對清官的敬重和欽慕。趙翼在廣州上任大半年后,還有七十多名鎮安百姓長途跋涉四千余里來到廣州,送上“萬民傘”(清代百姓為頌揚地方官員的德政而贈送的一種傘器),再次致以感謝。
自律甚嚴 著書傳世
趙翼初至廣州,經過仔細查訪,他發現廣州作為清代中后期“嶺外雄繁第一區”,經濟雖十分繁榮,卻是“舊俗尚沿劉?侈”(劉?為南漢高祖,荒淫殘暴、極盡豪奢,最終國破家亡),知府府衙日用也較別處豪奢,慣例每月大辦宴席,“蠟淚成堆,履舄交錯”(《檐曝雜記》)。趙翼對此十分反感,堅決糾正歪風陋習,并寫下“地當都會多盤錯,身處脂膏要潔清”“竭民脂膏飽嗜好,不有人禍將天刑”等詩句,告誡自己愈是在燈紅酒綠、珠光寶氣之地,愈要堅守清白,要像吳隱之飲貪泉、包拯棄端硯那樣嚴拒腐蝕,才不致墮落敗壞。
在廣州任職期間,趙翼處事十分謹慎、自律甚嚴。每日用餐,不過三菜一湯;衙內宴客,大多讓同僚代為應付,自己則坐堂處理訴訟,每日起碼審定八個案子,常常至深夜也不得休息。其余時間,則巡訪市場商鋪,到周邊地區視察民情,了解百姓所思所想,對原本欠妥的政策措施予以糾正,或親自登上西洋艦,與外商接觸,忙得“刻無寧晷,未嘗一日享華腴”(《檐曝雜記》)。
一次,官府捕得番禺海盜108人。按照清朝法律,凡江洋大盜,無論情節輕重,一律斬首。而趙翼心懷悲憫,秉持不枉殺、濫殺無辜的原則,細細分析案情,嚴懲主犯38人,其余“案情稍輕”的70人則僅作流放處理。
乾隆三十六年(1771),趙翼升任貴州貴西兵備道(今貴州威寧),卻不料此時有人上書構陷其在廣州輕判海盜一事,害其被降職查辦。趙翼本早有解甲歸田之意,便干脆以奉養老母為由致仕,轉而寄情于著書立言。
晚年的趙翼生活水平有所改善,但其未曾忘本,時常勸導家人勤儉節約。返回常州故里后,趙翼帶著全家人著農家裝束,與村民樵夫共話共飲。他將自己“田舍翁”的出身講給孩子們聽,從小培養他們“菜根須咬”的艱苦作風。嘉慶十九年(1814),趙翼染疾,飲食漸衰,但他仍以堅強的毅力“起坐觀書,未嘗竟日臥”(《甌北先生年譜》),后病情加重,于八十八歲高齡平靜病逝。
就在辭官歸隱后,趙翼寫出了他最負盛名的史學巨著《廿二史札記》。在書中,他梳理闡釋了“歷代治亂興衰之故”,以史為鑒、經世致用。他對各朝吏治尤為關注,認為一個朝代的吏治好壞,與施政環境和官場紀律有很大關系。“朝政肅,則刑余為吏亦能砥節奉公;朝政弛,則士大夫亦多貪縱。”意為在風清氣正、紀律嚴明的環境中,無論大小官吏都不敢懈怠徇私;反之,則易滋生貪婪縱欲。
趙翼還以明朝權傾一時、大肆貪賄的宦官劉瑾為例,一針見血地指出“賄隨權集”,即權力不受監督,是腐敗出現的根本原因,而無論是大臣還是宦官,一旦掌握權柄,都將吸引行賄者源源不斷地為他們輸送利益。更嚴重的是,既得利益者還會“顧其門戶”,阻礙制度變革,魏晉南北朝時期,淪落為門閥工具的九品中正制即是如此。
基于歷朝歷代的吏治得失,趙翼提出了許多耐人深思的觀點:制度法令不能一成不變,而要隨實際條件的變化而變化;反腐倡廉并非單一方法就能“包治百病”,而是由制度、法律、教育、文化風俗等多重因素互動相促的動態過程。囿于時代局限,趙翼雖無法給出整頓吏治的最終方案,但他的著作仍為今日的反腐倡廉提供了寶貴的歷史借鑒意義。